第一百四十七章_袋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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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古月萍诧异地问:“人记忆,不都记录的是过去的东西么,坦姆这头怪物的记忆中竟然还能记住仍未发生的事儿?难道它穿越时空到了未来的某一天、某一时段,记住那儿的故事,然后再穿越回来?它不累么?”

  妈妈每次对自己表示惊讶,都如此刻,定会拿出一副大睁着双眼的表情。文月月心底倍感亲切有趣,也一如既往地格格发笑地说:“哈哈哈哈,它不会累的,它来来去去,没碍没阻的,过去与未来和现在,对于它来讲,没有任何的区别。那就跟我从卧室到厕所,再厕所到阳台,打几个来回一样的而已。”

  江枫感叹:“这也可以么?月月你既说有个故事中,有终结我跟你妈死循环的关键,对不对?那么咱们进入那个故事,不就行了呗,速度地走起!”月月拉住父亲的手,摇头说:“啊呀,我不是才说过了嘛,坦姆不愿意别人发现那个未来的记忆,因为那里有它生命终结的触发点,见不得人!你哪回见过坦姆不愿发生的事儿发生过啦?哪儿那么容易就进入那个故事的,要找到容易,咱只须往后翻就行,难就难在,打开那个故事才难呢!”

  古月萍长叹一口气,无奈地说:“那怪物是个人精,好了,月月,女孩子家家的,咋跟你姥姥似的,讲了那么多,最后还是白说。既然我们去不了,这死循环和这‘袋子’世界、异空间鬼地方,以及那头鬼坦姆,全都永远也消失不了了,咱们就别再瞎说了,歇歇吧!”

  文月月有些急躁,仿佛有啥急事儿催着她快快地讲:“行了,我就是姥姥,行了吧,我还没讲完呢,就堵我的嘴,真是的,像话么!”她心安理得地白了母亲一眼,江枫不怎的放在心上,而月萍玉葱般的手指却早已戳了女儿脑门子一记,责说:“没大没小的,小孩子家,胡说八道,你欺负姥姥神志不清、老年痴呆,是不是?净爱学她,学一下两下罢了,还学上了瘾了是吧,小心我揍你!”她从来也不记得自己对女儿发过火,现在因想不起母亲的许多事儿,只记得母亲有病,心中突然就格外来气儿,忍不住就被女儿把火给撺掇出来了。

  月月不耐烦地说:“姥姥年纪不大,老年痴呆那么早就发了,你不觉得奇怪吗?告诉你吧,那都是坦姆搞的麻烦……唉……现在没空跟你闲扯这些,行行行,不说这没用的了,咱说正经的!”

  古月萍严厉地用食指轻戳月月额头,女孩童竟破天荒地没有被吓哭,还十分老成地讲话。月萍倒有点儿被吓着了,看来月月莫名地坚强得真如她姥姥高青女士了,古月萍被愣在那儿,身子一下子感到变得渺小了哩!

  月月超有腔调地把月萍晾在一边儿,但听小女童说:“通过我的观察,每逢坦姆它身在咱明石山附近一片儿地区的时候吧,这个‘袋中人’坦姆的神志就会没来由地松懈,平时加意提防、留心眼儿的地方,它全都会顾不上。它犯迷糊这原因呐,我是不完全明白,也许如你们所知,坦姆在明宅替自己前世的女大学生报了仇,但怨恨哪会消失啊,怨恨不除,它每每到了明石山地界,睹物思人,苦大仇深,情绪波动,心神自然难免错乱;它的意志力必得松懈。”

  耳盈女儿的说话,月萍越来越生出一股惧意,害怕月月她被自己的母亲附上了身,怕是要出乱子。再说了,她妈高青还健在人世呢,只不过痴呆了,老忘事儿,不好沟通而已,又没过世,这灵魂还能拆出一半儿来,从高青体内逸出,钻到外孙女身上么?

  “如今,它坦姆就在明石山,咱也不必管它在明石山干嘛,咱们乘它六神无主的这段时机,找到那段有终结厄运、结束坦姆的未来记忆,就成了!”文月月说话语气越是老气横秋,她稚嫩的语调就越见诡谲异常。

  逼处此下,古月萍满脑子涌现出自己亲妈的平日音容笑貌,虽然想不起很多,只有记忆中勉强的几个掠影,但她情不自禁地去跟女儿此时的腔调作比,心中栗六。江枫则觉得月月的思路还是小孩子思路,前言后言听来有点儿随心所欲,说来说去,还不是就去找故事呗!

  文月月倒好,小嘴巴叭叭儿地如数家珍:“咱们要找到坦姆未来的记忆,就须知,未来在过去之后,也是今天的将来!”这句话听来耳熟,令江枫也是心头剧震。他想起以前去月萍家玩儿,也曾听到过类似的话从高青的嘴里讲出来。虽然已久不听到,隔膜淡忘了,但现在一听到,立马那些他能够记得的回忆就扑向他来,他也觉女儿被岳母附体得很严重了。

  文月月嘴上不容停,说着话,自顾自地,也不暇管父母想啥,她合身扑向故事的画面,一对小腿儿摆动得快如车轮。古月萍从来不曾见过女儿竟恁地快捷!小孩子腿脚短小,再跑快么,在大人的眼中,总有一种迟缓的萌态,目下月萍却觉得女儿具有了成年人的一股子干劲儿。

  月月奔至画面前,一对儿小手臂猛地从上往下抡,那画面蓦然滚动,又从黑洞之处,往后飞驰转去。小女童一边滑动画面,一边口中还振振有词:“未来是现在的以后,也是过去的将来!”说的既似咒语,又似无稽的童言,小月月像煞一个小小的巫师,古月萍不禁哑然失笑。小孩子的这股子认真劲儿,以及浑身散发出来的十足萌样儿,简直就似成年人的心智与儿童的行动力,两相结合,十分可爱。

  江枫在侧看着,起初还不怎的以她为然,想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儿,胡闹地瞎琢磨,岂有独到之见解?可瞧着瞧着,随着小女孩全神贯注的顶真劲儿,刻下,江枫似有所悟。他转折身来,正襟相对、直视女儿。

  画面从那么多陌生的故事之中,很快就推到了现在,画面之中,小张警官、老武师傅,许许多多熟悉的面孔,一一掠过。当文斌的画面再次出现,古月萍也凝重地庄容走近过来了。

  文斌正勃然怒发,拟冲向坦姆,这个画面定格了数秒,倏尔翻转。文斌怒气不减,却不再对着坦姆,竟然折而面对江枫和古月萍。文斌推推眼镜,粗声粗气地责问:“你俩到了了,还是搅一块儿去了,狗男女!古月萍,咱俩还没离婚呢,你那么急着回这矮男人怀里去么?”这怒气来得突兀,但在月萍对他抱有歉意的意识之中,也觉得合乎情理。

  文斌从来也没有这样子讲过话,这话反倒暂时打消了月萍心中对他的一切愧疚。月萍挺直了腰板,朗声说:“你太无能了,文斌,谁叫你在爱情上处处讨人厌呢!你是感情上的失败者,你懂么,正因你没法子抚平我心中的疙瘩,才会招我无爱。是你的,是你的无能,才招致你现在不正常的言行!你看看你,还是不是我认识的丈夫了?我和江枫本就是初恋来的,我们在一块儿才显得自然!”她银牙咬碎地把话儿一吐而出,走过去一手拉住江枫,一手又去搀女儿的手过来。

  听到这番刻薄话,文月月不知为啥,心中一痛,她不由地替养父难过,她忙喊:“坦姆的记忆到这儿卡住了,再要往后头,滑不动了!妈妈,这图像不是真的,那是坦姆脑电波做出来的机关,锁住了记忆,不让人拨动!”

  月萍此前内心对文斌所弥补起来的柔情,冷不防被文斌打破,她啥也不顾地生气,真生气了反唇相讥。一听女儿的话,她才当头有如淋了冷水,惊觉回过神来,背上已是一身的冷汗。她后悔刚才尚未落音的刻薄话是出自亲口。好像真文斌的灵魂也在场似的,她对前夫早已深埋的愧疚心,又更加重了一层。

  假文斌则一脸漠然,叉腰挺立,犹如门神。戴眼镜的门神,依旧满脸怒容,五官都气歪了,旁人却看不出他对月萍的话有没有反应。江枫问女儿:“要怎样拆锁?锁的形象为啥是你爸?”古月萍白了他一眼,知他这多年一直在吃文斌的干醋,吃习惯了,说话做事,难免余醋犹酸、难免无礼地诙谐。

  月月废然说:“我也不懂,人能想到的解锁办法,这儿一概行不通!”江枫使劲儿搔搔头,又问:“咋办?”古月萍倒看得敞亮,真不愧她是个聪明果敢的职场女强人,决断不含糊:“坦姆弄这锁,就是欺我对文斌旧情抱歉,无法补偿文斌。它这锁犹如赋予了锁以文斌的生命,我解不开心结,它这画中的假文斌就永远不让开。设此锁,对旁人兴许无用,对我们则是一把永不开解的锁了!”

  回首往事,江枫也迅即体会得了她对前夫的心情,他也深知月萍的个性,对这段亡人的感情,她只有埋入心底一途,别无消解之法。你对前夫抱歉未了,前夫却已死掉,这歉意,在爱憎分明的月萍心中,确是无解之局,将耿耿一生,愈演愈烈,也不为过。他是聪明人,马上就发觉了此中情感纠葛和锁钥生效的肯綮,不由得心底生寒,忍不住骂:“坦姆这坏东西,真毒!”

  这是全宇宙之中,三人最无法pojie的锁,古月萍当局者猜得也很准,要解此锁,千难万难,坦姆自己也一无密钥,二无密码。举天之下,只有月萍消解了对文斌的歉意,才能开锁,否则就连坦姆也看不到自己的未来记忆!

  江枫急得双手拍大腿,气得满面通红,额头青筋乱跳,气头过去之后,他唉声叹气地颓然沮丧,又绝望地说:“好吧,哎……,我们只有接受那个死循环的命运了!”月月急得哇地哭了出来,不仅因绝望、不仅因父母必将夭亡难逃宿命,而且还搭上了文月月苦心孤诣的努力、神秘地拼尽全力、费尽周折,才到了这一步,最后一步,功亏一篑,真的好苦恼。

  不知道还好,人一旦得知可怕的命运之后,又发现了有改变命运的希望,这被勾起来的希望,失望得太快,其人内心难受的程度,是格外的强烈。人到了此间,心中的落寞,在这世上是无解药的。

  古月萍坐回那用来吃饭的木桌之前,她适才也是火急火燎,焦虑过后,实在无望了,反觉神明宁定了下来。她心中倒忽尔责怪自己,怎的记忆中搜索不到对父母的记忆了呢,到了绝望的时候,人空闲下来,竟然连父母,尤其是染病的母亲,也想不起来曾经得过她二老啥恩情!

  这有多心疼啊,好心疼呐,比明知自己厄运难消,更加倍地心疼!百度一下“袋中人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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