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十三章_袋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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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十三章

  此时狐王以一敌三,拳风虎虎,指尖嗤嗤,脚踢星斗,身似流星。三人攻合有度,招式互补短长,饶是狐王点穴手如风,也是遮拦多,还击少,打得现象环生。孙承志那枚无形钉来无影去无踪,绝无破空之声,三人中一人后颈中钉,扑地倒毙,狐王指风如电,在黑衣人踢来的一脚上足内踝的“大豁穴”上点了一点。那人腿脚半途垂下,狐王方才挽回颓势,连叫:“井上的手下没这般厉害,不知哪里弄来的高手,乔扮打手,喂,我怎的从没见过你们,你们都是些甚么人?”黑衣人只管出手,一声不发,打了一盏茶时分,狐王已是香汗淋漓,满头如浆,娇喘吁吁。

  又斗了数十招,曹立俊快拳逼退一大汉,瞥眼见孙承志手执一根尺长的铜管,月色下看不分明。忽见他举起管端,朝一名大汉一指,既不闻响声,又不见有物,那名大汉竟然倏地扑倒,身子微微一颤,已然不动。

  狐王一指点向一名黑衣汉小腹“神阙穴”,汉子飞足踢她手腕,她手腕一振,手指弯下,点他腿内侧“白海穴”,殊不料她手指尚未及体,那黑衣人已轰然倒地,背脊撞在地上,犹如一堆重物堕地一般。如此狐王也见孙承志举管指人,愕然问道:“你做了甚么?”孙承志不遑说话,铜管东一指西一伸,黑衣人陆续倒毙。

  正此其时,诸人来路传来啪啪的掌声,但闻井上的声音道:“妙妙妙,今晚雪花飞舞,本是美景,再有幸得窥孙先生神技,当浮一大白。”孙承志早已见到井上走过拱桥,一边说话,一边拍手,暗惊他黑夜里倒也能看清周匝,想来武功也必不弱。井上身后随着十来个黑衣人,走过拱桥踩得桥面“咚咚”响,井上转出花圃,走到三人面前,朗声道:“孙先生,你的朋友前来问我要人,你这般急冲冲地就不告而别,岂不令老夫为难?”

  孙承志不防他有此一语,讶然问:“朋友?甚么朋友?”井上道:“他自称姓纪名子修,说是你和张先生的朋友。这人武功着实了得,我的手下没一个是他对手,他脾气又暴,不由人分说,上来就打,孙先生若不去见见,老夫倒是一场盛情好意,化作了驴肝下水,糟乱一团,应付为难。”井上本想将三人拿下,再去应付纪子修,不料孙承志不知使出甚魔法,竟将拦截者一一杀死,因此不得不好言相请。

  承志冥思苦想,却一时想不起“纪子修”这个名字,想是井上欺诳,可众人打斗,他也是亲眼遥见,又似不假。狐王眼见井上这边人多,己方万难逃脱,便对孙承志道:“既口口声声说是你们的朋友,咱们回去见见也无妨。”承志颔首道:“不错。”便对井上道:“走吧。”众人返回斗场,走至近处,孙承志见脚边一具死尸面颊凹陷,皮包骨头,眼窝深陷,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血干皮枯,有如千年的木乃伊,死相令人发毛。再移目四顾,脚底一股凉意直透顶门,但见非但脚边尸首干瘪,甚而地上躺的每一具尸体,悉数皮肤干若豆腐衣,东褶西皱,赛如这些尸首已在烈日下暴晒了数日,精血蒸干,只剩下皲裂的皮囊包裹下的一具骷髅,触目惊心。

  尸体最多之处,站着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人,长眉大眼,头戴绣花小帽,穿一身条纹袄子,脚蹬皮靴,宛然是个回回。雪光下衣袖衣襟领口嘴角,沾满血渍,阴森之处又加了七分的惨厉。狐王见了蓦地机伶伶发抖,一股寒意没来由地撞得心跳怦怦。这矮子见孙承志走近,仰头举鼻往风中嗅了一嗅,微微一笑,对承志道:“张承德呢?你俩不在一起么?”孙承志双手一抱拳,恭恭敬敬地道:“承德兄弟也在,他适才给这位猿王抓伤,兀自昏迷未醒,喏,他在这里。”言下拉过曹立俊,将张承德的脸扳过来,在月光下一照。

  那人也不多瞧,还是在风中闻了闻,点头道:“正是。”承志毕恭毕敬地问:“恕在下眼拙,不知足下是谁,怎的竟与我们相识么?在下愚昧,可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曾会过足下。”那人微笑道:“我也从没与你们二位照面,上海也是头一遭来,过去从未踏足,你们也自不认得区区。我名叫纪子修,忝任天龙长老,我是闻着‘火冰雾’的气味,一路寻到此间。果不出所料,你们二位确在此。不知上海左近还有没有别的同伴?”孙承志还是没有想起,犹疑不定,不知该不该以实相告。

  正冷场之间,忽听张承德语声发颤,轻轻地道:“承志,他是咱们的天龙长老,你不记得啦,杨大哥曾跟咱们说起过,京兆有个武功盖世的长老,好像就叫纪子修。这名字挺特别,因此我确有印象。”孙承志经他一提,忽尔想起,当年杨天保让他去辽东对付日本间谍,临行前曾将北方会众的情形,说给他和承德听过。只因纪子修从不入江湖,他素未谋面,时日长了,一时忘记,此刻想起,恍然大悟,忙一揖到地,恭谨道:“纪长老,请恕小子记性不好,属下孙承志和张承德,恭迎长老大驾。”

  纪子修摆手道:“好说,你们这且跟我走吧,这里是东洋鬼子的地方,腌臜之极,有甚好多耽的?”孙承志当下便引曹立俊和狐王走到纪子修身畔,子修转头举步便走。井上忽道:“纪先生,既然来了,请至屋内,敝人当尽奉茶款客之礼。”纪子修头也不回,冷冷地道:“滚吧,少罗唣!”纪子修走出三步,眼前忽的一花,雪光下一个红袍大袖的怪人,挡在面前,正是赤练蛇王。蛇王断喝一声:“且慢!”纪子修站定了冷冷地扫了一眼,见他从怀中摸出一条绸带,带本殷红赛血,此刻夜暗一染,色作暗紫,迎风一抖,绸带末端系着一个红色圆球,圆球中空有物,绸带抖动,圆球如铃子般响了起来,玎玲玎玲,清脆之声,每响一下,众人的心便剧跳不已。

  孙承志吃过他这一对绸带红球的苦头,心下暗暗防备,而纪子修适才一场大战,三王合力,也不是他对手,打得险象环生,这蛇王差点受伤,若非井上及时劝解,他早成了死蛇。井上劝住纪子修,回头去找孙承志等人,才发现众人已溜,吓了一跳,心焦如焚。恰此时四人行踪给花园内饲养火鸡的佣人发见,出声呼叫,众人才拦住孙承志诸人,方才对纪子修有所交代。此时蛇王拦路,实是铤而走险,但为在井上面前邀功,说不得只好硬着头皮阻拦。

  纪子修哼哼冷笑,不哂道:“你舞弄两条死蛇,又有何用?岂非自寻短见,妄自送命,实在很不值当。”蛇王大半生横行天南,未曾少挫,适才给纪子修轻描淡写两三下就打败,心下不忿,便想重新找回场子,二话不说,当即绸带扬动,抢先进招。纪子修兀立端凝,左手倏出,抓向绸带中段,这一抓之中暗藏上下左右中五个方位,不论绸带闪到哪里,都逃不脱掌握。哪知绸带上的小圆球玎的响,反激起来,迳打他手背上的“中渚穴”。纪子修变招奇速,手掌翻转,又来抓那小球。蛇王手腕微抖,小球翻将过去,自下而上,打他手背虎口处的“合谷穴”。子修手掌再翻,这次却是伸出食中两指去夹圆球。蛇王绸带微送,圆球伸出去点他臂弯里的“曲泽穴”。

  蛇王体若灵蛇,袖如红蜺,宛转似羽毛之从风,轻盈与尘雾相乱,这几下变招,当真只在反掌之间。子修左臂微偏,让开圆球,手臂一长,五指如钩,迳抓绸带。蛇王恐绸带给他抓断,抖动手腕,绸带绕过来,圆球直打他脑后正中的“风池穴”,这是人身要害,任你武功再强,只要击中,终须丧命。不料子修这番竟不避不让,由得双球撞正在“风池穴”上。孙承志瞠目惊呼,他知蛇王绸带虽舞动起来乔矫灵动,变化万端,但真正厉害的,还是钢球点穴。圆球精钢所造,既重且硬,内力灌注,便是金刚石被它击中也洞穿如腐。目下纪子修要穴受他两颗钢球同时撞正,其力非同小可。果不其然,纪子修脑后给撞得凹陷,眼见难活。

  场上不论敌我,人人惊呼出声,“啊哟”、“哦!”不绝,但转眼之间,纪子修后脑凹陷处,又倏地复原,两颗钢球随之猛然弹起,荡在外门,坠落地上。堕地之时,噗噗两响,两颗钢球已钻入草地里无影无踪。群相大骇,蛇王见他伤而复原,快逾瞬间,虽适才已三番四次见过,此刻复睹还是心下恐骇,暗道:“这厮根本不是人!”不禁往后退了四、五步。

  纪子修摸摸后脑勺,格格笑道:“你这招本来躲开的话,就不知道那两个小球有甚厉害,这下可知道了,确实是武林一绝。来来来,咱们再来。”孙承志闻言吓了一跳,这才知道纪子修是故意将空门卖给蛇王,不禁觉得纪子修有些胡闹,但心下隐隐觉得,纪子修这般举止,有甚地方似有不妥,但究竟有甚不妥,他一时之间也惘然不解。

  蛇王这招之后,极是害怕,说什么也不敢再正面挡纪子修的招式了,当下展开轻功,在草地上飞舞来去,手中绸带飘动,红球急转,幻成一片紫雾,两道赤电。红球发出玎玎声响,忽急忽缓,忽轻忽响,竟尔如乐曲一般。他身法招式与音乐相合,使出来更是柔和中节,得心应手。

  张承德听了几下,忽地心头一震,胸闷气促,呼吸维艰,竟是他重伤之下,受不住音律中内力震荡。纪子修一边拆解,一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早见承德衰相,忙朗声道:“承志,去堵上承德的耳朵,这声音也能伤人。”承志自己听了也是气血翻涌,胸口烦恶,忙撕下衣襟,塞了承德耳朵,自己也塞了。耳朵一塞,声音阻隔,二人方才喘过气来。

  两人斗了一千多招,蛇王盘打挥缠,着着凌厉,地上湿漉漉的青草给内力震断草茎,飞得漫天乱舞。而纪子修竟似不出力气般,随意挥撒,犹如儿戏蛇王,看得一众强敌又是气恼又是无奈。斗到分际,白影一晃,白银猿王跳到子修背后,双手提起,十指尖尖,在雪光下发出碧油油的绿光。纪子修哈哈大笑,笑声远扬,拍击苍穹,兴高采烈道:“妙极,妙极,你俩合力,那才有味儿,喂,黄毛大个子,你也来吧,一齐凑凑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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