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_伎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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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50章

  到家后,程穗没有在程父的怒吼声中做停留,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房的。

  门关上,瞬间脱力,她把自己摔到床上,然后躺了许久。

  最后一点月色消散。

  程穗从床上坐起来,打开空调,她又很奇怪,窗户也开着。

  脱下大衣和挂在衣帽架上,围巾没脱,人往窗户边走。

  冷热交织。

  人有时候反应很迟钝,那个时候平静之下的波涛汹涌现在才显形。

  程穗摸了摸裤兜,什么也没摸着。

  她转身去翻抽屉,翻出以前的女士烟,磕出一根,咬在唇中。

  她没烟瘾了。

  应该可以说完全戒了。

  学着池朝,手中把玩打火机,迟迟不点燃烟。

  她又走到了窗边。

  被刻意遗忘的回忆突然全部涌了出来,程穗脑袋炸裂般痛。

  过往的种种细节撕扯着她的神经。

  程穗扯嘴笑了笑,眼眶有点湿润。

  即便是意料之中的事,还是会很难过。

  她低垂着眼。

  庭院的芍药染上风雪,快死了吧。

  不知道那院子的月季怎么样了。

  程穗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重逢,只睡了三小时,早上迷糊醒来,呓语喊了一声池朝,然后清醒了。

  吃过饭同程父一起出门的,今天他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硬要看着程穗进了设计院。

  在车上还问昨晚的围巾怎么回事,看上去廉价,不像她的东西,程穗听了这话不舒服,扭过头看着窗户,半天不答话。

  程父没什么耐心,第二遍语气很凶。

  程穗更烦了,在他的追问下,说是赵姨怕她冷,特意给她围的。

  程父冷笑一下,说:“你最好别说谎,我回去会核实。”

  程穗因此一整天心情都不好。

  同事来交接时,她脸上神情明显不耐烦。

  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上了。

  那女生回到办公位,文件用力一甩,“拽什么拽,大小姐了不起。”

  程穗看过去,女生旁边的人拉了拉她,示意她小点声。

  女生嗤了一声。

  程穗转头,没说什么。

  她先把情绪带工作上的,虽然那女生开始的态度也不怎么样就是了。

  程穗不加班,依旧到点走人,风雨无阻。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跟孟树说去半岛,有文件要送。

  还好今天背的包够大,看起来能放进文件下去。

  平城的冬天真的很冷。

  程穗还是大衣毛衣牛仔裤的搭配,不长记性。

  那个围巾……她让赵姨洗了,下次还他。

  下车前,孟树好意提醒,“程先生很快就回家了。”

  程穗嗯了一声,继续下车。

  “……围巾的事?”

  “我已经跟赵姨打过招呼,”程穗扭头。

  孟树没再说话。

  程穗重复昨天的路线,她在期待一些东西。

  从胡同折返,回到大路,霓虹灯闪烁。

  今天没有池朝。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在想,两个人在平城偶然碰见的几率有多大。

  几乎没有吧,平城太大了。

  能有一次偶遇已经是上天眷顾,奢望下次,那就是贪心了。

  她不敢再贪心。

  -

  十点整,程穗从带锁的柜子里找出一个盒子。

  那里面装着她仅带回来的那几样东西。

  这些东西一来到平城就被锁了进去,现在才重新见天光。

  程穗望着这些东西,无力感横生。

  她叹气,又重新锁了起来。

  门外响起赵姨的声音,她抹了抹眼角,起身去开门。

  赵姨手上端着杯热牛奶,小声说:“今儿先生问我了,我说是我从市场上买的,他没怀疑。对了,那围巾已经洗好了,现在正放在我那屋,小姐您是现在要,还是明儿我放您房里。”

  “谢谢赵姨,明天放我桌上吧。”

  “这孩子,还谢什么,我应该的。”赵姨把牛奶递过去,“刚冲好的,趁热喝。”

  程穗接过:“好。”

  赵姨和蔼笑着,转身下楼。

  门关上,程穗将牛奶放杯垫上,然后躺到床上。

  她看着天花板,过了很久才去喝牛奶。

  她隐隐觉得自己跟池朝的缘应该不止于此,最后好像只能无奈止于此。

  翌日,程穗休息。

  赵姨早早敲了房门,见人还在睡觉,将围巾放到她的床头柜,再轻轻带上门。

  所以她侧身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围巾。

  她又戴上了围巾,再戴一次吧。

  然后下楼,早饭也不吃,出去瞎走。

  半夜的时候下了雪,此时路上有着积雪,脚踩下去,咯吱声响,清早上听着挺愉悦人心。

  走出家门没两步,碰见那少年出来遛狗,准确点是狗遛他。

  于森先是神色一喜,然后再呆住,他呆着一张脸问:“姐姐,这个围巾……”

  “你买的么?”

  狗还在奋力前进,汪汪叫,安静的公馆响彻狗叫声。

  于森拍了一下狗脑袋,要他安静。

  倒是老实了一会。

  程穗目光从拉布拉多身上收回,抬手摸了摸围巾,想了想说:“挺重要的一个人送的。”

  她想来想去,用别人,他人这类的词实在太心酸,他们一直都是彼此的重要存在。

  于森有些不知道该说不说,这围巾是他奶奶织的,有些老花眼,还漏针了。

  很明显,即便围着都看出来,而且尾端因为灰色毛线不够,她想掺进去黑色,结果拿错了红色。

  灰中一排红。

  他没戴过,他这个年纪要风度,戴围巾不是他的行事作风,而且影响帅气。

  所以他被老妈塞了围巾后,到了酒店又塞给池朝。

  现在到了程穗手上。

  于森不大聪明,此刻脑子有点不够用。

  没捋顺怎么到程穗手上的。

  嘴张了又闭上,又张。

  程穗都笑了:“你要说什么?”

  程穗眉眼弯了起来,那种熟悉感又涌上心头,他拍了一下狗的脑袋,自己脑袋突然一层迷雾清晰起来。

  “姐姐你今天有空吗?”

  “怎么?”

  “为了谢谢你上次帮我,我请你喝酒。”

  这让程穗意外,喝酒,不是喝奶茶喝咖啡。

  好久没喝了。

  上次跟陈宇去酒馆,其实滴酒未沾。

  她点头说行。

  于森立马定时间,然后这次加了微信。

  程穗想着跟小屁孩出去,就不打扮了,随便穿了穿,出门得报备。

  程父听是同一片的人也没太反对。

  到了地方,是个清吧。

  程穗下车后望了望四周,这有些熟悉,不远处是回信。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小时,她想着走去回信看看,刚到了巷子,手机传来信息。

  于森:[我到了,姐姐你在哪了?]

  程穗挑眼往回信方向看,门口的风铃没了,手机又传来语音。

  她转身回走,拒绝接听。

  回复:[到了。]

  跟十七八岁的人一起喝酒真的是稀奇。

  在这碰到池朝更是稀奇。

  两个人一同推开门,手一上一下,离得很近。

  寒风瑟瑟,风落在了右手上。

  不知道谁先靠近,两个人的手短暂碰在一起,有着不属于这个寒冬的温度。

  服务生以为门坏掉了,他们两个推不开。

  特意跑过来拉门。

  两个人这才从一座孤岛脱身。

  到了位置,不见于森人,只见池朝缓缓在对面落座。

  程穗歪了歪头,“池朝,你是不是找错位置了?”

  池朝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嗯,将错就错吧,这儿不是也空着么。”

  程穗给于森发去信息。

  于森说突然肚子痛,先去舒缓一下,让她等等。

  迷人的灯光,低缓动人的粤语情歌。

  屋内是夏天,意乱情迷热烈的爱;屋外是冬天,行人匆匆半分不停留。

  -

  微醺最好,清醒又不清醒。

  程穗放下酒杯,笑了笑:“人活着,身不由己的事就多,死了清净。”

  回到平城后,死的念头是越来越深。

  池朝眉头一皱,“好好活着才有希望。”

  “希望”一词真是好东西,永不消逝,永远给人力量。

  程穗希望了太多次希望,沉默代替了她的希望。

  “不提这个了。”

  程穗又闷了一口酒,想到什么说,“对了,那个围巾我什么时候还你?你哪天有时间?”

  “不用还。”

  “要还的,那是你的东西。”

  歌声停了。

  周围也一下就静了下来。

  池朝垂着眸,昏暗灯光下,瞧不出情绪,只听见他的声音,像是寒风掺沙灌过,很沙哑:“需要分那么清吗?”

  程穗酸涩笑了笑,眼神望着窗外,她身体有辆平稳行驶的绿皮火车,开始错轨,“我们……已经分开了。以后,你是你,我是我,不再相干的独立个体。”

  这话,她真能说出口。

  他没说话,冷笑了一声。

  歌声再次响起,是ga的歌啊。

  程穗看向台上的驻唱。

  他们都没再说话,沉默喝酒。

  这算正式分手吧,晚了一个秋天的分手。

  池朝看着她,只是一个秋天,她却恍若两人,坦然接受了一切的安排,不再挣扎。

  [我们曾经契合无比,但我现在混乱不堪。]

  她目光从台上挪开。

  盯着桌上的某一处发呆。

  这首歌她都倒背如流了,现在还挺适合他们两个的。

  不亏为结缘曲。

  池朝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心底愈发烦躁起来,又在失控。

  还是程穗打破沉默,“你……现在还打鼓吗?乐队解散后,你都做些什么?”

  “原来你还会留意我。”池朝笑笑:“偶尔帮人作词。”

  他也作不了曲了,还剩下个词。

  “你不打鼓了?”

  “你不也没再继续摄影么?”

  又是沉默。

  理想变为了梦想,这不算可怕,可怕的是连梦想最后都没了。

  世界失去了颜色。

  人心中的野马再也无法奔跑。

  她以为池朝至少会坚持下去,那是他从少年时代就开始坚定的事。

  如果因为自己而放弃了,那太不值得了,她不值得如此。

  早知道结果如此,不如不相遇,不如不相爱。

  她再也不要贪心了。

  自己失无可失,还害了他,他是有所失的啊。

  程穗的脸绯红,也许因为热,也许因为憋着哭,喘不上气。

  脸给憋红了。

  她低声喃喃:“对不起……”

  “两不相欠,对不起从何而来?。”

  他脱下了外套,里面是一件普鲁士蓝的毛衣,他的手腕却什么也没戴。

  黑夜孤寂,即便路灯全亮。

  从清吧出来,程穗被风吹了个措不及防,灌进衣服里,贴入皮肤,渗透五脏肺腑。

  她打了个寒颤。

  池朝看见了,手动了动,又收回。

  左侧方传来声音,在叫程穗。

  是陈宇来了。

  两个人一起扭头去看的。

  陈宇见她穿的单薄,将自己的大衣脱下给她披上,池朝眼睛盯着那双搭在她肩上的手。

  程穗侧身拉开了距离。

  大概也明白,陈宇在宣誓主权。

  她有些倦了。

  池朝目光再转回那男人身上,精致,从头到脚都透着精致,一丝不苟,全身上下也全身名牌。

  他认识几样,有些也许私人订制的,他不知道了。

  摸了摸有些刺手的头发,然后笑了一声,“看我这记性,忘了祝贺你了。”

  “祝贺你。”

  话音刚落,程穗心脏位置突然一阵刺痛,断断续续,却持久。

  池朝觉得自己喝醉了,话里都带着赌气。

  陈宇问程穗:“穗穗,他是?”

  程穗突然开始反胃。

  她神色不虞,别过了脸。

  池朝替她回答:“我们曾经是亲密无间的……好朋友。”

  “穗穗的朋友啊。”陈宇舒口气,递过去一张名片,“这是我名片,有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下次有空可以来我们家做客。”

  池朝接了,点头,然后转身走了。

  在垃圾桶前停下,名片撕成碎片,丢了进去。

  他怕自己再多停留几秒,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以后的路更难走。

  最后一丝理智强行拉住了他。

  陈宇受程父指示来接她。

  孟树早已被叫了回去。

  程穗看着池朝远去的身影,孤单落寞,穿那么少和寒冬对抗。她很想冲动追上去,可脚上有镣铐,锁住了她。

  相爱过后,也不如不重逢。

  清吧的人一同涌出来。

  形形色色的人海之中。

  她看不见池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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