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西夜摄政王
那个念头只出现在一息，转念就被沈子清抛弃，不是他不敢想，而是想了也无用，对方摆明有意不让他近皇宫。
又过去几日，沈月清给的银子已经花出去不少，事情却没有一点成效，就在沈子清以为自己有可能无功而返时，在某日，一名西夜官员找上他们。
起初，西夜官员自报身份，沈子清还以为是花出去的钱起作用，结果官员下一句话让沈子清明白，那些钱还是打水漂了。
这名官员自报完姓名，便开始讲来意。屋内十几人都在，都能从这名官员细微的表情变化和措辞中看出，西夜对晋国使团并无敬意。不过事情好不容易有了浪花，都不敢随意抱怨，生怕这名官员一个不乐意，拍屁股走人。
这名官员称自己是西夜国主身边最为信任的人，这段时间受命观察晋国使团，见他们诚信满满，为之动容，特地禀告国主，得到容许，现在来接晋国使团入宫拜见西夜国主。
这番话乍一听挺客气的，可加上这名官员的微表情，便能从中品出些鄙夷和傲慢无礼，另外十名跟随沈子清而来的将领和士兵，脸色无一bu变得铁青。
这名官员的话也让郭肖和余姚小小吃了一惊，两人互视一眼，都明白对方此刻心里的疑惑。在入住国宾馆后，郭肖和余姚常躲在国宾馆外围往内监视，并未看到一个可疑之人，结果这人却这般说。郭肖心中细想，只想到一种可能，那便是监视他们的人早在他们之前就进入国宾馆这座院子，并伪装成其他身份围绕在他们身边。
一股熟悉感钻入沈子清体内，是许久不见的阴谋味道。他轻拂衣袖，原本想对方好不容易愿意见自己了，得小心谨慎些才是，但眼下得知西夜是以如此态度待他们，自己不必过于尊重对方。头微昂，语气生疏，“既然如此，那便麻烦大人带路。”
“请。”面对沈子清此口吻，这名官员不以为意，与来时一样轻描淡写几个动作，率先开路，连客套都没有。因第一回见西夜国主，除了北展展，其余人都随这名官员去了西夜皇宫。
跟远处熙攘街道相比，沈子清脚下这条通往西夜皇宫的宽道格外幽静，连灰墙后方的树都跟凝固住似的，一枝一叶皆无动静。
等入到宫内，沈子清被面前情景所吸引，倒不是这里跟晋城皇宫气氛相同，而是一片玉墙玉道，极为奢靡，路过的侍者无一不身着黑服，死气沉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里简直比晋城皇宫还要压抑数百倍。
一路走来，沈子清心跳愈加沉闷，倍感窒息，同时对西夜皇宫印象深刻。这种从建筑连着人的沉闷压抑，是收敛的，是极容易被点燃爆发的。
幸好这种压抑没持续太久，兜兜绕绕几番，一行人进入一座宏伟大殿。
跟大殿精致外观不同，殿内正处于一片尴尬空荡中，里面不是一无所有，摆设是有两三件，可就因为这两三件摆设，才让这座大殿处于一种无形尴尬中。
在进入殿内时，沈子清一行人经过门口两两相对的四尊石雕。石雕模样诡谲，是没有脖子，跪在地上做祈祷状的人像。
入殿后，殿内全窗皆闭，盖着帘子，外头的光全从大门口照入，不过投射进来的阳光顶多停留在离门口七八步的位置，跟殿内的阴冷做沉默抗争。
殿中央，一把制作精美的黄金椅上斜倚着一位锦衣老者。宛若枯枝的五根手指上套满玉指环，颜色各异，质感近似。老者手支头颅，双眼半阖望地，像在深思，即便殿内多出十多人，老者也是无任何反应。
来前，沈子清对西夜国主的印象在穆睿影响下，将对方设想成一个十分桀黠之类的人，结果在见到真正西夜国主后，那个建立在沈子清脑中的虚拟西夜国主形象瞬间崩塌。
那名带他们来的官员上前行礼道：“陛下，晋国使团已到。”
沈子清随后行礼，“吾为晋八子，为晋来，与国主商讨两国合约一事。”
“……”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殿内的阴冷似乎比原先更重，衬的殿内冷飕飕的，静的要命。
沈子清稍掀眼帘，瞥向西夜国主，发现这位国主的姿势跟刚才一样，从未变过，看上去对晋国使团无一点兴趣。在他身后的人无不疑惑，除了青隼。
带他们来的官员，嘴角歪斜迅速往左扯了下，直接到西夜国主身旁，弯腰附在西夜国主耳边道，“陛下，晋国使团已到。”
“……”
“陛下。”这名官员不得不加重语气，面色不耐烦。
“啊？”西夜国主总算抬起头，眼色茫然了会，在看到这名官员后，双手搭在扶手上，起了半个身，露出献媚地笑，“可以吃点心啦？”
这名官员看西夜国主回神，再次重复刚才的话，“陛下，晋国使者来了。”
“哦。”西夜国主失落应道。随意瞅了眼沈子清，整张脸耷拉下来。
沈子清心道：看来自己之前的猜想没错，西夜如同晋国，都存在夺权现象。只不过老皇帝是装的，这个西夜国主不仅真被夺权了，还被人操控。不知道操控西夜国主的人是谁，胆子不小。
很快沈子清得到答案，西夜国主摆摆手，看上去很无力，“交给摄政王处理吧，他就在偏殿。”说完，西夜国主又一次进入忘我的出神状态。
“是。”这名官员对这种情况早习以为常，示意沈子清等人稍作等待，他去偏殿请摄政王过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诺大殿内只留下沈子清等人和出神的西夜国主。沈子清打量起这座内殿，看完一圈再看向殿外。他们进来时沈子清便注意到这座大殿外有很多侍兵把守，数量多到令人怀疑，仿佛在向外迫不及待传达一种讯息——此处有重要人物。
不光是沈子清，连一同跟随来十名将领和士兵也感觉到蹊跷，他们下意识摸向腰间，却扑了个空，这才想起在进宫时，武器被强行扣留。
移时，那名官员返回殿内，与之前不同，这名官员姿态比先前放低谦敬许多，双臂贴在身侧，躬背弯腰，迈着极快的步子进入殿内，站在正门口道：“摄政王到。”
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能让品级不低的官员竟摆出如此谦卑之态，沈子清忍不住伸长脖子，恨不得脖子直接拐过门，看个究竟。
眨眼间，摄政王端立在正门口。
深邃硬朗的脸庞映入沈子清眸中。仔细看，那眉目，那鼻梁，那薄唇，每一处线条都透着坚毅，往下是周身得体的黑袍，袍上绣有西夜国鸟——金枝鹊图腾，腰缚紫带挂白玉，一头发髻束的干净利落，一现身便给人很强的威慑感。
摄政王一入殿，沈子清忍不住把西夜国主跟年轻凛凛的摄政王做比较，无需过多对比，能看出后者比前者更具王者气度，看来操控西夜国主的人就是这位摄政王了。
左尔进入殿内，右手贴在左胸前向西夜国主半鞠躬，当他微弯腰时，挂在簪子两侧的垂璎也随之晃动，显得他的侧颜更引人瞩目。
左尔对请自己来的官员道：“陛下看上去疲乏了，扶下去吧。”
“是。”这名官员没有半点微词和不瞒，利落扶起西夜国主离去。
西夜国主一离开，殿外侍兵撤去大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这里不太适合谈话，”左尔右手做请势，“劳烦各位随我去偏殿商谈。”他的笑在沈子清眼中看来跟沈月清颇为相似，都有教人看不出的算计在里头，不过两者之前还是存在一些小小的区别，比如，沈月清的笑是想拉拢人心而摆出的亲和笑容，挑不出一点毛病，左尔的笑是单纯的得体客气，里头带了几分疏离。
沈子清压下心中误以为看到沈月清的怪异，颔首答应，在左尔带领下从正殿转到偏殿。
偏殿内部相比刚才的正殿规整多了，里头亮堂。沈子清跟着左尔前脚刚踏入殿内，身后忽然传来一道不满的声音，“干嘛拦我们！我们怎么就不能进了！”
沈子清回头，才发现自己人全被侍兵隔离在外头。
左尔出来道：“各位别着急，从前两国合约商谈都是一对一，今日也不例外，若各位介意，也可不谈。”他笑吟吟的，说的话却叫人气愤。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沈子清心知摄政王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先服了软，“没关系，你们在此等我。”
左尔道：“两国商谈不知何时结束，不如各位去别处坐坐。”他招来一人，示意带另外十几人去另外一间屋子。
临走前，郭肖不放心望了眼沈子清。
沈子清回递眼神，示意他不必担心，而后跟左尔进了偏殿。
交谈过程中，沈子清没立即拿出羊皮纸，而是隐晦提起“只要西夜不参与江乌和晋国的战事，续签两国合约，西夜将会得到比以往更多的好处。”
左尔道：“江乌使者来西夜确实是为了打仗一事，不过晋国是如何想的，是不相信西夜与晋国之间的关系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子清道：“我并非这个意思，自从晋国和西夜签订协议，两国和平相处多年，如今，我国希望和西夜将这种关系持续下去，让两国之间的关系更稳固，这样对两国百姓都好。”
左尔换了语气，刚才还在问沈子清是不是不相信西夜和晋国的关系，现在又问，“晋国有何自信觉得西夜会续签？我想沈使来前也了解过西夜和江乌之间的关系吧，我放着老友不顾却跟千里之外的晋国续签，这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吧，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
沈子清稍作思索道：“这个道理也对，但是换个说法，西夜本是西域第一大国，后来江乌紧追其后，靠吞并其他小国逐渐壮大，跟西夜并肩称霸，难保江乌以后会有别的想法，所有……摄政王为何不尝试一下远交近攻呢。”
“哦。”左尔觉得有趣，“沈使的意思是让西夜去攻打江乌？”
沈子清将手藏入衣袖，笑笑，“西夜国力雄厚，若想扩大领土，挑谁也无需我一个外人在这指指点点。”
国与国的交涉并不简单，沈子清既不能过于小心卑微，也不能过于奔放，得把控好那个度，而沈子清的选择是处于奔放之下，介于大胆之上。
两人商谈如同绕圈子，语言上大胆新颖，并含迂回，几十回对话下来，沈子清脸色不改，心里已是疲惫。他讨厌这种感觉。
卫将军是此次西夜之行中的一员，本是个急躁的主，见沈子清许久未出来，急的原地打圈，“什么话还不能让我们进去听？我们不也是晋国人。”
青隼幽幽开口，“一对一，比一对五好谈多了。”
卫将军扭头，一脸急相，“什么意思？”
郭肖顺着看过去，他明白青隼话中含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摄政王可不是什么好处的主，刚才他那句话你也听到了。况且人家手中有大权，是借兵给江乌，还是跟晋国续签，全看他心情。”话点到为止，青隼再无往下说的意思。
大约三柱香过去，沈子清才跟左尔从偏殿出来。这比沈子清在白汾城当典史还累，至少白汾城那些人唬几句就招了，摄政王跟那些人不同，嘴巴像是用纸糊住似的，看似好处理，一撬动，发现这哪是纸糊的，分明是铁烙的。
“殿下。”卫将军几个大跨步到沈子清边上，忌惮左尔还在，不敢接着问。
左尔道：“今日就到这吧，各位且先回国宾馆休息，我们日后接着谈。”说罢叫人带沈子清一行人离开。
路上，卫将军按耐不住问：“殿下，那个摄政王怎么说。”
沈子清轻叹道：“他没什么表示，之后我会跟他接着谈。他刚跟我说，等会江乌使者会找他。”
卫将军性子直，“好家伙，同意就同意，不同意就不同意，怎么磨磨叽叽的。”
青隼道：“将军，我们现在还在人家地盘里呢。”
卫将军狠狠叹了口气，闭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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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怎样一个人，能让品级不低的官员竟摆出如此谦卑之态，沈子清忍不住伸长脖子，恨不得脖子直接拐过门，看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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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邃硬朗的脸庞映入沈子清眸中。仔细看，那眉目，那鼻梁，那薄唇，每一处线条都透着坚毅，往下是周身得体的黑袍，袍上绣有西夜国鸟——金枝鹊图腾，腰缚紫带挂白玉，一头发髻束的干净利落，一现身便给人很强的威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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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尔进入殿内，右手贴在左胸前向西夜国主半鞠躬，当他微弯腰时，挂在簪子两侧的垂璎也随之晃动，显得他的侧颜更引人瞩目。
左尔对请自己来的官员道：“陛下看上去疲乏了，扶下去吧。”
“是。”这名官员没有半点微词和不瞒，利落扶起西夜国主离去。
西夜国主一离开，殿外侍兵撤去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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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子清回头，才发现自己人全被侍兵隔离在外头。
左尔出来道：“各位别着急，从前两国合约商谈都是一对一，今日也不例外，若各位介意，也可不谈。”他笑吟吟的，说的话却叫人气愤。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沈子清心知摄政王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先服了软，“没关系，你们在此等我。”
左尔道：“两国商谈不知何时结束，不如各位去别处坐坐。”他招来一人，示意带另外十几人去另外一间屋子。
临走前，郭肖不放心望了眼沈子清。
沈子清回递眼神，示意他不必担心，而后跟左尔进了偏殿。
交谈过程中，沈子清没立即拿出羊皮纸，而是隐晦提起“只要西夜不参与江乌和晋国的战事，续签两国合约，西夜将会得到比以往更多的好处。”
左尔道：“江乌使者来西夜确实是为了打仗一事，不过晋国是如何想的，是不相信西夜与晋国之间的关系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沈子清道：“我并非这个意思，自从晋国和西夜签订协议，两国和平相处多年，如今，我国希望和西夜将这种关系持续下去，让两国之间的关系更稳固，这样对两国百姓都好。”
左尔换了语气，刚才还在问沈子清是不是不相信西夜和晋国的关系，现在又问，“晋国有何自信觉得西夜会续签？我想沈使来前也了解过西夜和江乌之间的关系吧，我放着老友不顾却跟千里之外的晋国续签，这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吧，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
沈子清稍作思索道：“这个道理也对，但是换个说法，西夜本是西域第一大国，后来江乌紧追其后，靠吞并其他小国逐渐壮大，跟西夜并肩称霸，难保江乌以后会有别的想法，所有……摄政王为何不尝试一下远交近攻呢。”
“哦。”左尔觉得有趣，“沈使的意思是让西夜去攻打江乌？”
沈子清将手藏入衣袖，笑笑，“西夜国力雄厚，若想扩大领土，挑谁也无需我一个外人在这指指点点。”
国与国的交涉并不简单，沈子清既不能过于小心卑微，也不能过于奔放，得把控好那个度，而沈子清的选择是处于奔放之下，介于大胆之上。
两人商谈如同绕圈子，语言上大胆新颖，并含迂回，几十回对话下来，沈子清脸色不改，心里已是疲惫。他讨厌这种感觉。
卫将军是此次西夜之行中的一员，本是个急躁的主，见沈子清许久未出来，急的原地打圈，“什么话还不能让我们进去听？我们不也是晋国人。”
青隼幽幽开口，“一对一，比一对五好谈多了。”
卫将军扭头，一脸急相，“什么意思？”
郭肖顺着看过去，他明白青隼话中含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摄政王可不是什么好处的主，刚才他那句话你也听到了。况且人家手中有大权，是借兵给江乌，还是跟晋国续签，全看他心情。”话点到为止，青隼再无往下说的意思。
大约三柱香过去，沈子清才跟左尔从偏殿出来。这比沈子清在白汾城当典史还累，至少白汾城那些人唬几句就招了，摄政王跟那些人不同，嘴巴像是用纸糊住似的，看似好处理，一撬动，发现这哪是纸糊的，分明是铁烙的。
“殿下。”卫将军几个大跨步到沈子清边上，忌惮左尔还在，不敢接着问。
左尔道：“今日就到这吧，各位且先回国宾馆休息，我们日后接着谈。”说罢叫人带沈子清一行人离开。
路上，卫将军按耐不住问：“殿下，那个摄政王怎么说。”
沈子清轻叹道：“他没什么表示，之后我会跟他接着谈。他刚跟我说，等会江乌使者会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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