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危机四伏_倾城记 雨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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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危机四伏

  夜,鸿意楼。

  涂半山被张崇岳迎接进鸿意楼舞厅时,大吃了一惊,赞叹道,“没想到陵城还有这种地方。”

  舞池里蜂拥而出一群莺莺燕燕,一左一右搂着涂半山的胳膊。涂半山严肃道,“使不得。”

  张崇岳自己也挽了一个,笑道,“今天大家不谈公事,只谈风月。”

  涂半山这才放松下来,其实他并不好色,逢场作戏知道分寸。据张崇岳的了解,他好财,好赌,牌瘾很大。

  涂半山坐进雅间里,忽然道,“我下午去市政,怎么督理不在?”

  张崇岳答道,“郭督理身体不适,已经请假一个月了。”

  涂半山摇头道,“年纪轻轻就如此柔弱,难当大任。”

  张崇岳笑而不语,两人在雅间里说了几句闲话。张崇岳见傅云琛还不来打招呼,便让何副官去问问。

  何副官在张崇岳耳边低声答道,“郭督理又喝醉了……”

  张崇岳皱眉,命身边的其他士官继续招待涂半山,自己则借故出去了。

  大厅的一角里,郭昊天正趴在桌上缠着傅云琛不放,非要他送自己回去。傅云琛好言相劝了几句,郭昊天才起身,顾真和曹奎一左一右将他架着,一步步送出去。

  张崇岳远远看了一眼,郭昊天胡子拉碴,脸色苍白,满身酒气。据说他三天两头就来鸿意楼,每每喝得酩酊大醉被人抬回家。如此日夜颠倒,醉生梦死,简直堕落。

  郭昊天望见了张崇岳,冲他傻呵呵地笑一下。

  张崇岳总觉得郭长林的儿子不至于如此,难道是因为和傅云琛决裂就自暴自弃了吗?

  张崇岳打算道,等送走了涂半山,便把郭昊天罢免。反正他一时半刻不能回京,就不能让郭昊天再占着督理之位了。

  傅云琛应付给完郭昊天,匆匆赶过来道,“抱歉,昊天他……”

  张崇岳不以为意,“算了。一个纨绔,没什么大不了的。”

  傅云琛心里惆怅,自从元宵节之后,郭昊天就变了模样。以前虽然偶尔混账,但也知道底线,如今仿佛魂魄离了身,整天浑浑噩噩,饮酒度日。

  “你也别多想。没人逼他过这种日子。过段时间就好了,这么下去,身体也吃不消。”

  傅云琛点点头,心想,过几天再好好和郭昊天谈谈吧。

  那边,涂半山在雅间里等了一会,见张崇岳领着一个清秀的青年走了进来。他眼前一亮,问道,“这位莫不就是鸿意楼的老板了?”

  傅云琛笑道,“见过涂特使。”

  涂半山和傅云琛握了手,“傅老板真是年轻有为,坐拥这么大的俱乐部。”

  傅云琛谦虚道,“全仰仗张参谋的帮忙,不然这鸿意楼开不起来。”

  涂半山哈哈大笑,“崇岳弟真是左右逢源,来到陵城就交了这么厉害的朋友。”

  张崇岳自傲道,“我和云琛不是普通朋友,是生死之交。老涂啊,咱们喝酒也没什么意思,要不要上楼玩两把梭哈?”

  涂半山惊喜道,“这里还有赌场?”

  傅云琛答道,“我陪涂特使玩玩。还望涂特使手下留情。”

  张崇岳悄悄看了一眼傅云琛,两人之间的默契不必言说。傅云琛是开俱乐部的,虽然不好赌,但其中技巧早就领会。有他和自己一唱一和,还担心涂半山不输牌吗?

  涂半山是牌桌老手,比起玩女人更愿意打牌。几人便一起上了三楼。

  傅云琛知道涂半山好赌,所以一开始和张崇岳便故意演戏,傅云琛总是输牌,每每放弃跟牌,赢家大多为涂半山。

  那涂半山面前堆满了筹码,他以为张崇岳是借故输牌,故意贿赂讨好他,得意道,“崇岳弟,你再输下去,面前就没有筹码了。”

  张崇岳摇了摇头,“运气不好没办法,我也想赢啊。”

  涂半山笑道,“是啊,运气这回事真是难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为兄我也想不到我也会有赢你的一天。”这句话自然是一语双关,涂半山故意说来气张崇岳的。

  张崇岳叹了口气,“我们不过都是大人物较劲的筹码,和这些……”他指着桌上的筹码道,“没什么区别。输了就是输了。”

  涂半山听他服软,更加得意,后面越发大胆起来。

  傅云琛又命人给自己加筹码,继而引诱涂半山道,“涂特使,我输了一晚上了,实在气不过。这最后一轮,我全下了。输了就当孝敬涂特使。”

  涂特使看了看张崇岳,犹豫道,“玩这么大?”

  张崇岳也把自己面前的筹码推出去,无奈道,“他啊就这脾气。什么事都要强。我陪他玩了。”

  涂半山犹犹豫豫,心想,张崇岳还能算计他不成?谅他也不敢。

  “成,那我就陪年轻人玩玩!”涂半山看自己已经是顺子了,自觉今晚运气爆棚,傅云琛牌面一般,总不会是同花。就算输了又如何,他都赢到现在了。说着心一横,也把筹码全押上了。

  傅云琛见涂半山上钩,还故意道,“看来今天涂特使要成最大赢家了。”

  荷官说道,“请亮底牌。”

  三人齐齐亮牌,傅云琛居然真的是同花顺!

  涂半山愣了半晌,直到荷官把筹码都收走,才恍然大悟,他脸色铁青道,“没想到傅老板牌面这么好!”

  傅云琛笑笑,“运气好罢了。”

  张崇岳附和道,“云琛全赢了,改天请我喝酒。”

  涂半山输了全部筹码,自然不会认输,继续派人兑换筹码,准备翻盘。傅云琛和张崇岳配合默契,让涂半山输输赢赢,一晚上下来竟让他欠了两千多块银元的赌债。

  涂半山叵测道,“今晚真是着魔了,你们不会算计我吧?”

  张崇岳狡黠道,“我也输了一千块,我算计你岂不是把我自己也算进去了?”

  涂半山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了,“太晚了,我回去休息了。明天再把钱送来。”

  傅云琛大方道,“不着急,相信涂特使不是会拖欠赌债的人。”

  涂半山看他斯斯文文,清清秀秀,竟一肚子坏水,心里骂他和张崇岳是狼狈为奸。涂半山边在心里骂,边走了。

  待送涂半山走后,两人再回到张公馆中。张崇岳冷冷道,“两千多块真是便宜他了。”

  傅云琛疲惫道,“你不是说这个涂阎王不能惹毛吗?”

  张崇岳揉了揉傅云琛肩膀道,“他心胸狭隘,只能小惩小戒。他这次来陵城,是为了抓革命党,估计得闹些事情。先让他知道我不是好惹的,别一天到晚在我面前拿着鸡毛当令箭。”

  傅云琛闭上眼睛道,“你这笑面虎,自然不好惹。他是掉以轻心,以为自己拿了你的第一师,你就会敬他三分。可是,你谁都不放在眼里。”

  张崇岳将傅云琛搂住,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休息,看着他长睫毛垂了下来,角度优美。张崇岳按捺不住内心的骚动,轻轻掰过他的脸,吻了吻那薄唇道,“我眼里有你就够了。”

  傅云琛算了一晚上牌,烧脑又费精神,他恍恍惚惚地任张崇岳为之,张崇岳力气大了些,把他弄疼了,哼出了几句呻吟。

  卧室里很暗,只有两人粗重的喘息和细细碎碎的摩擦声,深深浅浅,一室春梦。

  涂半山是真的生气了。

  张崇岳这小子根本就不把他当回事。先哄得他腾云驾雾,再一巴掌拍到地上。莫名其妙输了两千多块真金白银。

  涂半山心道,这个哑巴亏吃就吃了。等他消灭了陵城的革命党,再回报北京政府,张崇岳拥兵自重和革命党勾结的罪名,让大总统把他赶走,让他没有立身之处!涂半山想到这里,就志得意满起来,搜捕革命党越发卖力。从警察局找来一批老油子警察,特意在市政府里成立了一个‘反南’办公室。陵城顿时笼罩在一片搜捕的白色风暴里。

  谁都没想到,涂半山在广州的密探挖出的革命党资金支持人竟然是海关总长的少爷,郭晓婉的丈夫景峰!

  景峰被涂半山的人带去了‘反南’办公室问话,一天一夜都没回来。

  郭晓婉担心丈夫安危,便去鸿意楼求傅云琛帮忙问问情况。

  傅云琛不解道,“晓婉,你怎么不问问郭昊天?他是督理啊,进出市政府不是很方面吗?”

  郭晓婉担忧道,“他又喝多了,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哥不知道中了什么魔咒,一问三不知,成天稀里糊涂,能跟他说上话的也就顾真和曹奎了。他们两个也不知道劝一劝,现在我都不知道他们三个在干什么!爸爸已经派人去问了,不过,反南办公室的那帮人都像罗刹似的,凶神恶煞,根本套不出话来。”

  傅云琛让郭晓婉稍安勿躁,只得先去问问张崇岳。

  张崇岳挑了挑眉,淡定道,“景峰这个傻小子不知道受了谁的蛊惑,秘密向广州做资金支援已经有几个月了。不过他好歹是海关总长的儿子,涂半山也知道他是被人利用,这次抓他,只是为了揪出幕后之人。破财消灾,让景总长多多孝敬涂半山,过几天就会把人放回来了。”

  张崇岳估计的很准确,景总长双手奉上五千块银元后,景峰便安然无恙地回了家。一切仿佛尘埃落定。傅云琛却认为,这只是个开始。

  果不其然,反南办公室的爪牙在全城进行盘查和搜捕。张崇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聋作哑,基本是不管的。一旦和孙文一党沾上一点关系,都会影响到他的个人仕途。傅云琛不懂政治,但却是隐隐觉得这些被涂半山全城搜捕的革命党,都是好人。

  六月份的一天夜里,两个张皇失措的大学生溜进了鸿意楼的后厨房。

  当时,傅云琛本人就在后厨附近,听到厨师的惊叫声忙带保镖过去查看。

  “傅先生,在后厨抓到两个贼!”

  傅云琛过去一瞧,都是十八九岁的学生,一脸稚嫩,不像是贼。

  “救救我们,我们在被涂半山的人追捕!”那两个少年哀求道,“求求您了!”

  傅云琛见他们表情真诚,便动了恻隐之心,让后厨带他们换一件衣服,藏了起来。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反南办公室的爪牙便闯进了鸿意楼。

  “什么风把你们几位大忙人吹来了?”

  为首的警察道,“傅爷,我们来找两个人。”

  傅云琛装傻道,“什么人?”

  那警察环视了一圈舞厅,厉声道,“革命党。”

  傅云琛请他抽了一根烟,笑道,“这里都是花钱买快乐的有钱人,哪来的革命党?”

  警察道,“傅爷能让我们搜一搜吗?”

  傅云琛身后的领班经理怒道,“放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你想搜就搜!”

  警察得意道,“特使的命令,如果不让我们搜,那就是窝藏革命党。”

  傅云琛勾起嘴角,佯笑道,“如果搜不到呢?”

  警察看他气势逼人,知道他也是陵城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不敢再造次,态度缓和道,“傅爷,我们也是秉公办事。您不会要妨碍公务吧?”

  傅云琛将手插进裤兜,盯着他,歪了歪头道,“我说没有就是没有,我说的话你都不信,还非要搜。这里的客人,任何一个你我都得罪不起。你犯得着吗?”

  警察心有戚戚,知道傅云琛这人黑白分明,最厌恶别人仗势欺人,便讷讷道,“行,你狠,我走就是了。”说罢,便带着底下人悻悻而归。

  待警察走后,傅云琛单独见了那两个学生。

  “你们到底是不是革/命党?”

  那两少年犹豫半天,支支吾吾。

  傅云琛冷冷道,“我为了救你们,得罪了涂半山的鹰犬,你们还要对我有所隐瞒?”

  其中一人这才答道,“我们,我们是清远读书会的。”

  傅云琛皱眉,“读书会?”

  另一人答道,“傅先生,您还记得,你为顾真先生资助过一个学堂吗?”

  傅云琛点了点头,“他跟我说过这事,他每个月都会差人来取资助款,也有三个月了。”

  “那个学堂就是清远读书会。”

  傅云琛惊讶道,“那你们……”

  那学生郑重道,“我们都是顾先生的学生,也是……中山先生的信徒。”

  傅云琛震惊道,“中山,哪个中山!”

  傅云琛愣在当场,他竟然被顾真算计了!他哑口无言,直直的瞪着那两个学生不说话。再回忆起顾真的一举一动,神神秘秘,居心叵测。他资助的学堂竟然成了革命党的大本营!

  室内一阵漫长的沉默。傅云琛搓了搓额头,叹息道,“你们有什么打算?”

  “涂半山抓了不少同学,我们侥幸逃脱如果傅先生肯帮忙让我们离开陵城的话……”

  “顾真人在哪?”傅云琛打断他的话,严肃审问道,“他现在人在哪?不管你们了?”

  那学生轻声道,“我不知道……顾先生大概已经藏起来了或者逃出去……”

  “荒唐!”

  傅云琛骂道,顾真鼓动一群十几岁的毛孩子干革命,自己却跑了。涂半山那个杀千刀的,还不得把他们扒层皮!

  “其实,我们清远读书会,不光只有我们几个念书的。”那学生吞吞吐吐道,“还,还有……当兵的……”

  “什么?”傅云琛没听清。

  另一个学生忙遮掩道,“没什么!”

  “说!”傅云琛一拍桌子,怒目逼问道,“都什么时候了??命都要保不住了,还什么都不肯说?”

  那学生被傅云琛一吓,含糊答道,“还有……当兵的……”他鼓足勇气一口气说道,“傅先生,您不是一般人,我听过您的事,您是个英雄,为什么要跟张崇岳那个军阀同流合污呢!您应该站到我们这边来,反对军队政府!北洋不过是清朝封建借尸还魂的!”

  傅云琛被他几句话吓得心惊肉跳,忙道,“你才几岁?说这种话不想活了吗!”

  那孩子赌气道,“汪先生当年在狱中,曾说,‘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死有什么可怕的!你不认同我们,那我们也不必在你这里委曲求全,省得连累了你!我们这就走!”

  傅云琛惊讶地看着这两半大的小子,初生牛犊不怕虎,居然能说出不怕死这种话来。他们知道死究竟意味着什么吗?

  傅云琛摆了摆手,说道,“行了,今天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一早送你们出城。不要惹事生非。”

  “……”

  那两学生面面相觑,羞愧道,“谢谢傅先生!”

  傅云琛头疼不已,怎么无端端的,他也被牵扯进来了!可是他们说的当兵的,是什么意思?难道,顾真除了鼓动这些孩子,难道还有军队的人么?傅云琛没有轻易把此事告诉张崇岳,正如那两个学生说的,张崇岳与他们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他生怕再惹事端。

  三天后,传来了顾真失踪的消息,而郭昊天也没有再在鸿意楼露面,他究竟还在不在郭府,没人知道。

  傅云琛直觉反应,郭昊天知道顾真的底细,更有可能参与了顾真的清远读书会。

  清远读书会被翻了个底朝天,涉案的学生抓了十几个,全都被押在监/狱里审问。这一审二问,自然牵扯出了资金链——傅云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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